行雲流水

妖尾，配對：格雷 X 茱比亞

無聊。
這是在烏璐死去後，你腦海裡唯一浮現的字眼，對於這一生的感覺。
即使是在與格雷重逢之後，你心中的殘缺仍舊響著空洞的回聲。
你以為這就是你剩餘人生的全部了。沒有嘆息，沒有憤慨或悲傷，僅是一片死寂。
但你忘了......
忘了在你的生命裡刻上「茱比亞˙洛克沙」這個名字。

你永遠也忘不了和她的第一次見面。那一刻，無止盡迴盪於胸口的空洞響聲戛然而止，一股熱烈的衝動從心底最深處湧出，填滿了你生命的缺口，暖了你的世界。
你後來驀地明白，那將你的心塞得鼓鼓的，飽滿了你生命的情感，名為愛。
自漫長的無趣夢境裡醒來，你沉睡已久的靈魂久違的露出笑意，淡然卻真摯。
往後，你將只為茱比亞˙洛克沙一人而活。
你這麼發誓。

你毫不保留的獻給她，你的此生。

熠熠星光綴在天鵝絨般的漆黑夜幕，結束晚餐約會的利昂和雙眼哭得紅腫的茱比亞在街道上行走著。
一路上利昂緊緊牽著茱比亞的手，直到妖精尾巴女生宿舍的大門映入兩人眼簾。
「那個......利昂大人，今天晚上很謝謝您。那麼，茱比亞回去了，晚安。」
低頭向利昂道謝完後，茱比亞背過身猶豫的看著大門。當她伸出手欲推開門扉時，男人溫暖的大掌忽地包覆住她冰涼的柔荑。
「咦？」茱比亞困惑的回過頭望向利昂。
後者似乎也驚訝於自己下意識做出的動作，但隨即反應過來展露笑意，開口說道：「如果我說，我不想說晚安呢，茱比亞小姐？」

你臉上淡淡的紅暈出賣了你心中的緊張情緒。
她頰上艷麗的酡紅加深了你惡作劇般的笑容。

「這裡是利昂大人的家嗎？」茱比亞坐在沙發上好奇的環顧四周。
利昂脫下西裝外套，點點頭道：「這是茱比亞小姐第一次來對吧？」
「那個......為什麼要帶茱比亞回來？」
「那為什麼茱比亞小姐願意跟我回來呢？」
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，接著不約而同的笑了。
「利昂大人很溫柔哪！」茱比亞姣好的臉蛋上漾著笑容。
「妳是這麼認為的嗎？太天真了，茱比亞小姐......」閃爍著銀刃般光輝的雙眸瞇起，危險的氣息自利昂身上擴散開來。
「碰！」背部抵著柔軟的沙發，經月光投射出的男人影子籠罩在上方，包覆住她全身。茱比亞反應過來時，利昂已經將她推倒在沙發上了。
「哪，妳看，就像這樣。我可以很輕易的把妳吃掉喔！」溫熱的吐息往茱比亞的耳朵襲去，利昂吻上茱比亞被染成豔麗紅色的貝耳。
灼熱的吻一路往下，吻過酡紅的柔嫩臉頰，最後親上誘人的雪白頸項。
令人感到羞恥的吮吻聲回盪於室內，茱比亞軟綿綿的雙手抵在利昂的胸膛上無力的推拒著。
「這樣是不行的喔！想推開我得更用力點才行哪！」利昂以低啞的聲音說道。
「......該停止了，利昂大人。」纖細的十指撫上男人俊俏的臉，茱比亞溫柔的捧起利昂的臉。
清澈的藍眸與被慾望填充的銀眸沉默相望。
「利昂大人，您所想要的應該不是這樣......」
「那麼我想要的......是什麼呢？」垂下的眼瞼遮蔽了眸子裡閃爍的銀光，利昂心頭的喧囂聲清晰無比。
從知道她將和烏璐一樣離你而去的那刻起，你已不再對這世界有任何期待。
你知道，你的靈魂將再度冰封，落入與她相遇前的那片死寂。
你憎恨，卻不知道該憎恨什麼。於是，無處宣洩的憎恨造成了現在這副場景。
茱比亞將手輕輕覆上利昂緊握成拳的右手，輕聲呼喚：「利昂大人。」
「茱比亞很幸福。」
她的一句話冷卻了你心中沸騰的忿恨。
挫敗的苦笑在利昂臉上浮現，他嘆了口氣問：「為什麼剛剛不用力反抗我呢？對茱比亞小姐來說應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啊！」
茱比亞微微一笑以認真的語氣回答道：「因為茱比亞相信利昂大人不會傷害茱比亞。利昂大人是很溫柔的人哪！」
「......答應我一件事，茱比亞......」

那夜，你的低聲呢喃換來她的柔聲允諾。

那是個萬里無雲的日子，格雷與茱比亞的回歸讓妖精尾巴的歡呼聲響徹馬格利諾。站立在山坡上，利昂只是靜靜的看著遠處妖精尾巴成員們歡騰的模樣，並未加入慶祝的行列。
「利昂大人，您不過去嗎？」雪莉問，偷覷著利昂的表情。
彷若過了一世紀那樣漫長的時間，利昂凝視著在人群中心的茱比亞，緩緩開口道：「這樣就夠了......我們走吧！」

那抹搶眼的藍忽地躍入你眼裡，占據了你視野的全部。倏的，你感到呼吸困難，就像溺水那般。
你沉溺，卻甘願。

季節遞嬗，春季降臨，茱比亞身體惡化的速度比想像中來得快上許多。因為，她選擇讓魔力侵蝕身體，盡全力保護自己的記憶。
她說，和大家在一起的回憶太珍貴，她怎麼也捨不得忘記。
就在這個春光明媚的季節，格雷宣布即將和茱比亞結婚的消息。
婚禮在馬格利諾的大教堂裡盛大舉行，新郎和新娘的合襯羨煞所有人。
卻刺痛了你的雙眼。
你坐在教堂的長椅上，婚禮的過程你毫無感覺。直到神父即將朗聲宣告一對新人的誕生時，你才有所反應。
但那只因為，你看見了豔紅的血花在純白的新娘禮服上肆無忌憚的朵朵綻放。
原本為了祝福新人的鐘聲在此刻響起，聽在眾人耳裡卻絲毫沒有幸福的感受，而像是死神的歌唱。

婚禮過後一個星期，午後的暖陽照在利昂房間的床鋪上，輕輕摩娑著他英俊的臉龐，打斷他的淺眠。這段日子以來睡睡醒醒的過程不斷重複，但利昂並沒有厭煩，只是耐心的等待時機到來。
抬手遮蔽略為刺眼的光線，睫毛微微顫動，利昂悠悠張眼，然後又再度闔眼，打算繼續鑽回夢鄉。
但是，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讓利昂霍的睜開雙眼，從床上跳了起來。一股莫名的騷動開始在血液裡擴散開來，一種想要前往某處的衝動像是要衝出身體這副臭皮囊似的，瘋狂啃食著全身。
你知道，這是她的呼喚。
利昂隨手套上長大衣，迅速衝出房子，自馬格諾利亞的郊外往城鎮中心奔去。
快點！再快點！雙腳移動的速度在利昂的催促下不斷提升，忽地一陣銀色旋風颳起，利昂感到全身無比輕盈。

當你回過神來時，占據你視野的是她虛弱的笑靨。
「利昂大人，茱比亞等您好久了。」

茱比亞在病床上靠著枕頭讓瘦弱的身體坐起，她胸前的項鍊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芒。
利昂對她投以迷人的笑容，走到床前，寵溺的撫著她柔軟的海藍色髮絲。
「今天身體狀況還好嗎？」
「在病房裡悶了好久了，茱比亞想去外面。」茱比亞不滿的抱怨。
利昂環顧房內，沒見著自家師弟便問道：「格雷去哪裡了？」
「格雷大人去買東西了。」茱比亞回答，接著是一陣劇烈的猛咳，鮮血沿著她捂著嘴的手滑下，白色的被褥上立刻多了幾個小紅點。
利昂輕拍著茱比亞的背，將水遞給她。
「茱比亞......不希望......利昂大人......這樣......」茱比亞用乾淨的另一隻手指向利昂緊鎖的雙眉，話語因為不順暢的呼吸而斷斷續續。
「抱歉。」利昂鬆開眉間的緊繃，故作輕鬆的笑著道歉。
拿起床頭邊的手巾，茱比亞吃力的想擦去手上淋漓的鮮血，卻徒勞無功。
見狀，利昂抽走茱比亞手裡的手巾，讓她纖細的手在自己攤平的掌中落定，接著開始細心的替她拭去血漬。
望著利昂專注的側臉，茱比亞調整好呼吸，緩緩開口問道：「利昂大人......記得和茱比亞的約定嗎？」
「在很久很久的以後，請讓我抱著妳好好睡一覺。」利昂說出那時自己提出的請求。
「如果這是茱比亞唯一能為利昂大人做的，那麼茱比亞很樂意。」茱比亞說出那時自己的答覆。
利昂明白了茱比亞的意思，脣角微揚，他在床緣單膝跪下，朝茱比亞伸出手邀請道：「我知道有個很美麗的地方，茱比亞小姐願意和我一起去那裡嗎？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約會。」
茱比亞將手交給利昂。
單調的病房於是有了改變，原本被禁錮於裡頭的藍色妖精被偷走了。
被你偷走了。

她說，一直依賴著你的愛的她是個自私的人。
因為她犧牲了你，讓另一個男人活下去。
你說，真正自私的人是你。
你因為愛，而將她束縛在自己懷裡，永遠永遠。

「我們到了，茱比亞小姐。」利昂輕聲喚醒在自己懷中睡著的茱比亞，小心翼翼的讓她靠著一棵大樹坐下。
茱比亞睜開雙眼，望向四周。這座山谷真如利昂所言，是個景色如畫的美麗地方。繽紛的花朵鋪綴著如茵草地，隨風搖曳，送來陣陣誘人甜香。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像躲在純白蕾絲紗後的女人，深具朦朧美。
單膝跪在茱比亞面前，利昂問道：「喜歡這裡嗎？」
茱比亞臉上露出脆弱的微笑。利昂知道時間不多了。但是，還有一件事得做。
側耳傾聽風帶來的訊息，利昂脫下身上的長大衣蓋在茱比亞身上，對她說道：「在這裡休息等我，我馬上回來。」
茱比亞虛弱的輕輕點頭後，閉上雙眼，將意識託付給夢境。
利昂走上遠處的小坡，喃喃自語道：「該迎接客人了！」
一陣著急的腳步聲響起，緊接著格雷的聲音響徹山谷：「利昂，你這個混帳！」

格雷˙佛爾帕斯塔一生中從來沒有那麼著急過。在他發現茱比亞從病房裡消失時，他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她的下落。
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。
「利昂，你為什麼帶走茱比亞？」格雷質問站在小坡上頭的自家師兄。他語氣裡壓抑著的憤怒像是隨時會爆裂開來似的，他的眼神冰冷銳利得像把隨時能貫穿對方的匕首。
利昂毫不畏懼的與格雷對視，說道：「如果要睡覺的話，你不覺得在風景秀麗的地方睡比較舒服嗎，格雷？」
「你在說什麼，利昂？」格雷不懂他的話。
「我和茱比亞小姐要在這裡一起好好睡上一覺。」
格雷心頭一凜，利昂的話勾起他不好的回憶。
「沒錯，就像你想的那樣，格雷。」
「絕對冰結......」格雷低吟出這四個字，感覺腦袋正嗡嗡作響。
「不要開玩笑了！如果真的要那麼做，也應該是我來做！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，混帳！」他大吼著，衝向利昂。
「這是我和茱比亞小姐很早以前就做的約定，你沒有插手的餘地。」冷酷的銀光在利昂眼裡閃爍，他擺開架式迎擊對手。
冷霧自兩人身邊擴散開來，一瞬間，整座山谷已籠罩在低溫之中。
冰天雪地，彷彿時間倒流回冬季，春神從未造訪過這座谷地。
這是兩位冰魔導士最佳的決戰舞台。

冰與冰撞擊聲不斷傳出的山谷，在喧鬧一陣後回歸寂靜。格雷和利昂兩人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，誰也沒有力氣再發動攻擊。
「......喂，你不覺得這世界很無趣嗎，格雷？」驀地，利昂開口打破好不容易恢復的靜謐，望著天空的臉上一雙銀色眸子像是嫌陽光刺眼似的微微瞇起。
「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些什麼啊？」格雷哼了一聲。
像是早料到格雷會這麼回答，利昂輕輕一嘆，站起身，俯視仍躺在地上的格雷。
「因為太無聊了，所以陪我好好玩一場吧，格雷。」
格雷皺眉，不明白利昂的意思。
利昂右手比出七的模樣，說道：「七年。我會完成絕對冰結，保住茱比亞小姐的生命。但是期限只有七年，在這期限內你要找出治癒她的方法。」
「......我答應過茱比亞要陪她一起死，我怎麼可能拋下她自己活著！」格雷激動的說著，他甚至站起身直瞪著利昂。
「格雷，你沒有選擇，你得活下去。」凝視著格雷的銀眸無比認真，無比堅持。
「這是茱比亞小姐的意思，也是我的意思。」
利昂的話語沉重的壓在格雷心口上，讓他難以呼吸。雙手緊握成拳，青筋在手臂上若隱若現，牙齒緊咬著脣瓣，鮮血暈染開來。
利昂憑什麼決定他的人生？茱比亞為什麼選擇拋下他？
不甘心的感覺像一把火在格雷體內熊熊燃燒著，被火舌啃囓著的身體痛苦不堪，心更是被燒出了一個大洞，再也無法填補。
利昂嘴角勾起一抹笑，雙脣緩緩動著，將話語送進格雷耳裡，接著輕拍了格雷的肩膀一下，邁步走回茱比亞所在的地方。
握成拳頭的雙手虛脫似的鬆開，格雷以不甘心的語氣低聲道：「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，利昂。」
一滴淚隨著這句低吟消失在吹起的風中。

「就當作是場遊戲吧！這七年，茱比亞小姐都會和我一起作有趣的夢。如果七年後你找到治療茱比亞小姐的方法，我就把她還給你；但是，如果你失敗了，茱比亞小姐就會完全屬於我一個人。想辦法贏過我吧，格雷！」

你是個自私的人。
你為了排遣無聊，利用她當作籌碼玩一場遊戲。
你是個自私的人。
因為你所作的一切，只為了愛她。